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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對老家的印象其實就是泥土、蚯蚓跟雞,

老是喝醉的阿伯,跟不斷誦經的爺爺。

(很難想像故事主角在接受出版社採訪時表現得如此沉靜,

就好像,那又是另一個人的故事。)

 

屏東潮州裡某個不起眼的小巷子底倒數回來第二間,

是我的老家,透天厝,共三樓,但我從小就住在臺北,

過年過節才隨著父母回到這裡,吃頓飯住一晚甚麼的...

 

我十三歲那年的清明連假,回到那兒,

巷子倒並不是一成不變,就是又壞了幾個路燈。

反正我早習慣了鄉下蟲咬的日子,

吃過了晚飯,也沒什麼電腦電動電視消遣,

早早洗完了澡就先上床睡了,我睡覺的房間在二樓,

就在我父母房間的隔壁,擺設很簡單,

角落有個書桌,上頭有個設在牆上的金屬書架,

放了幾本書在上面,都是我看不懂的書,

每次回來就看一點,就多懂一些。

 

我聽著父母進門、熄燈,

最安靜的時刻從不會真的一點聲音都沒有,

有鳥鳴、往壁縫口裡吹的風聲,

好細緻,這麼包裝起來的夜晚跟人生一樣假。

 

我聽見老舊木門闔上發出來的啞啞聲,

看見門縫裡依稀裡露出來的白色肌膚,

詭異阿,真的詭異。

 

轟然順著一陣風完整的敞開,

藏在黑暗裡的雪白人偶,

真的是人偶嗎?烏黑的頭髮在晦暗裡亮著金屬光澤,

我把身體緊緊地縮起來,像個刺蝟,

有保護自己的需要,白色人偶吊著不知來頭的銀線,

從門外飄進房裡,嘴唇相撞發出喀喀喀的聲音,

詭異的顏面發著光,是月亮照在她的臉上,

但她離我好近,開始瘋狂的笑,是抽動的那種笑。

 

我閉上雙眼,最蠢的方式就是逃避未知,

笑聲越來越淒厲,笑裡突然有種驚嚇的感覺,

變成了尖叫,驚慌無措的感覺,啪啪幾聲傢俱撞擊的聲音,

尖叫聲緩緩地越來越遠,直到又回到了那種包裝過的夜晚,

蟲聲、風聲,我明明什麼都沒做的,在黑暗裡毫無忌憚的哭。

 

那是我人生裡度過最長的夜晚之一,

我接觸到了陰界的生命,我不明白她想告訴我甚麼,

但那夜裡,我遇見了冥爺,灰白的俐落短髮,

細框的圓形眼鏡,深沉的雙眼深沉的笑,

右手插著長褲左邊口袋,左手拿著一本小小的棕色簿子,

倚著我二樓房裡的窗,背景是滿滿的星空跟弦月。

 

這是我一生最強烈的轉捩點,他賦予我見陰的能力,

他要我作為陰陽兩界交接的一把鑰匙,

以一個普通人類的身份協助他調和陰陽秩序的工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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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想這會成為出版新小說很好的題材的。」我說,

「不,你不明白,身為一把鑰匙我不會這麼為了這麼無聊

的理由來找你的,輪到你了,這次輪到你了!」那人的神色有些瘋況,

我站起身來向門口的位置向後移動了幾步,卻又發覺門口飄來的冰冷,

一雙手扶著我的背,我望後看,跟那人的描述一模一樣,

 

灰白的俐落短髮,細框的圓形眼鏡,深沉的雙眼深沉的笑。

 

此後,我為他工作,名為冥爺的人物,成為他的鑰匙。

 

意外地,有些興奮,哈哈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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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摧玄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2) 人氣()